他已走到他羽翼之下,头顶的羽翅屋脊一般,罗泽却不敢再碰一下。
沉默的气氛让罗泽有些紧张,他张了张嘴,犹豫着该说些什么,那翅膀却将他向前一推,他一脚踩空,从悬崖下掉落。
“长淮!”
罗泽伸手抓了个空,下一秒却跌落在蓬松之处,火红的鸟儿就在身下,翅膀已张开,割破长空,跨越千山。
罗泽扒在他背上,见毕方正转过头来,冷清的眼神与他对视片刻,随即避开。
罗泽突然意识到,这是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毕长淮,这是千年以前的毕长淮。
原本孤僻地躲在深山老林,却被掳去蓬莱喂下焚心草围困二十多年,出来又被栽赃陷害四处追杀的倒霉毕方。
他应该讨厌人类吧。
可即便如此,毕方还是在山洞中护住了他,又载着自己离开章莪山。
想到这里,罗泽轻轻舒了一口气,壮着胆抱住他的脖子,把脸埋在松软的绒羽中,底下脊梁一颤,似乎有些不安,身子斜了一下。
风呼啸着在身边飞过,缥缈的云彩变得触手可及,斑斓的大地印着落日余晖,美得不可救药,罗泽知道这个平行世界很快就要消失,他贪婪地守望着这一切,忘乎所以。
一片湿地出现在眼前,毕方快速下降,落在草甸上。
罗泽从他背上跳下,面前一条长河蜿蜒在丘陵之上,婀娜如细腰上的玉带,缀着银河的光辉延伸到未知名处。而长河孕育着广袤的湿地,连绵青草地洋洋洒洒铺开,一眼望不到尽头,风吹草低处,羊儿成群吃着草,膘肥体壮,或有飞鸟惊起,后又盘旋落下,坠于一片安闲中。
“好美啊。”罗泽指尖划过青青蔓草,闻见风中的野花香: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毕方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:“长淮。”
罗泽定住脚。
毕方似有些失望:“这是我们离开蓬莱后,落脚的地方,你不是说想来长淮。”
罗泽有些错愕,原来……
原来此时的毕方还不叫长淮。
原来长淮是一片广袤的河甸。
原来长淮这名字,是为了纪念,他们逃出蓬莱,一同降落在这一片自由的泽国。
那应该是些无比美好的回忆吧。
夕阳将影子拉长,毕方高昂的身影像雪山般溶解,罗泽愕然回头,那火红的鸟儿已脱胎换骨,化成个冰雕玉砌的人,矗立在暮色中。
不再是临渔那副破绽百出的皮囊,是他自己。
只不过这时候的毕方,是一副不伦不类的古人扮相,乌发垂至腰间,随意用一条丝绦系起,一身宽大的长袍红如烈焰,浅浅的金纹旖旎勾勒着松垮的襟口,露出颈下一片白,简洁的衣带胡乱系着。